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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南阳:黄山遗址“千年一遇”

2019-07-19 08:19 | 河南日报

核心提示:黄山遗址文化遗存十分丰富,遗址时代跨度相当漫长,从裴李岗文化、仰韶文化、屈家岭文化到河南龙山文化,序列完整。遗址的等级相当高,特别是发现了目前汉水流域最高等级的屈家岭文化时期墓葬群”。

2019年4月前发掘区全景


绘图/王伟宾摄影/马俊才等

残玉璜

大玉耜

玉斧残块

成组石钻头

成组石刻刀

成组打磨工具

距今5000多年前的新石器时代,南阳黄山,气候远较现在湿润,植被以落叶阔叶林为主,青冈、胡桃、枫杨等高大优美的乔木间,丛生着茂盛的蔷薇。

生活于此的先民们,在自然环境优美、土地肥沃的田野里,用独山玉器、石器、骨器、陶器等从事农业、畜牧业和其他生产活动,过着较稳定的聚落生活,他们创造了新石器时代文明和独山玉文化,给后世留下了弥足珍贵的历史文化遗产。

5000余年后,黄山只是一处普通小山丘,仅高出周围地表约25米,它东临白河,南距独山约3公里。1959年,黄山第一次考古发掘,发现整个山顶与周边坡地皆是遗址分布区。2013年5月,它升级为第七批“国保”。此时的黄山遗址仍是一处普通遗址,名气不出文物圈。

2018年,黄山遗址迎来第二次考古发掘。此次的惊世发现,让黄山“红”出了文物圈。

2019年4月29日至30日,中国考古学会新石器时代考古专业委员会、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南阳市文物考古研究所共同举办“南阳黄山遗址发掘与保护专家论证会”,20余名专家形成《会议纪要》称:“南阳黄山遗址面积大、文化堆积深厚,是新石器时代南阳盆地大型遗址,对研究我国南北文化交流和文明起源等意义重大。”

仅仅25天后,2019年5月25日至26日,由中国先秦史学会主办的“中华文明探源与南阳历史地位考察研讨会”在南阳市召开,50余位专家认为,“南阳黄山遗址是中华文明形成过程中具有重要意义的较大型遗址。文化遗存十分丰富,遗址时代跨度相当漫长,从裴李岗文化、仰韶文化、屈家岭文化到河南龙山文化,序列完整。遗址的等级相当高,特别是发现了目前汉水流域最高等级的屈家岭文化时期墓葬群”。

“中华第一铲”

2019年6月17日,一场暴雨之后,记者抵达南阳黄山。时值仲夏,山坡下庄稼茂盛,蓊蓊郁郁。抵山顶时,先看到架设着保护性大棚的两处重要发掘区,另一露天发掘区被大块白色塑料布覆盖。

发掘工地上,有个简易文物保管室,架子上,摆放着独山玉料、石铲、各种形制陶器等,还有不少猪下颌骨。陶器都用白石膏修补过。有件陶罐上,腰部有一圈手捏的极简花纹。地板上,一堆陶器碎片,小的只有指甲盖大,等待工作人员修复。

黄山遗址考古队领队、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研究员马俊才说:“黄山遗址的第一次发掘是1959年1月,原河南省文化局文物工作队为配合焦枝铁路建设,在遗址西南部和北部试掘,发掘面积1600平方米。”

当年的发掘洋溢着时代色彩,12个人成立了黄继光小队,只有1名女同志,男同志有裴明相、汤文兴、贾峨、刘东亚等人,他们后来都成了专家。发掘时临近冬天,作业艰苦。黄继光小队发现了大量红烧土、房子基址、墓葬等。“试掘皆未清理到底,器物起出后回填保护。试掘深度在0.5米左右,个别探方深达1米。”马俊才说。

此次试掘,一直未出《发掘简报》。郭沫若主编的《中国史稿》对它有生动描述,足见其在考古界的重要。书中说:“在河南南阳黄山,一千平方米范围内,有同时期的十间房屋,其中有一处屋群略呈长方形,每边通长九、十米,六间民房交错相连在一起,有的独成一室,自开门户和设置烧灶,有的两间互通而以隔墙分开,共设一个灶址。这里还有单独的长方形套间房屋,如一座房子南北长六米多,东西宽四米多,大门在西南角,房屋中部有隔墙,辟为一大一小两间,隔墙一端设置门房,两间中部都有灶坑。”

此次试掘共发现墓葬57座,发现石器、骨器、陶器等遗物,遗物反映了仰韶文化特征,兼有屈家岭和龙山文化性质。有5件石器,经专家鉴定为独山玉制品,是中原地区最早玉制品,距今有五六千年历史,它们把独山玉开采历史前提了500余年。其中一件玉铲,被称为“中华第一铲”。

“中华第一铲”,现藏于河南博物院,马俊才表示他也没见过。

南阳师院玉文化研究中心曾昭阁撰文称:“‘中华第一铲’比其他常用玉铲大若干倍,刃部没有使用痕迹,重量表明不能用于农业生产,推测可能是用于祭祀的某种特殊器物。说明人们已意识到农业生产是赖以生存的根本,通过祭祀活动来祈求农神保佑。”

2003年到2006年,南阳师院教授、独山玉文化专家江富建带学生到黄山进行过27次调查,在“不动黄山一铲土”的前提条件下,他们以地面采集为主,收集了很多独山玉制品碎片,发表了一些研究性论文。

“执玉钺者”谁?

马俊才本身是做先秦考古的,2018年5月,他带队开始了黄山遗址第二次文物发掘。他戏称这是他从先秦“跨界”到新石器时代的“友情出演”。他说:“先秦时期的铸铜作坊、制骨作坊、缫丝作坊,我都发掘过,我还未发掘过玉石作坊,很想把玉石制作流程搞清楚。”

发掘难度不小,工作人员抱怨:“没碰到这么复杂的遗址,手铲稍一挖,红烧土,再一挖,房子,再挖一铲是瓮棺葬,打开陶罐,里面是细小的骨头(葬的是夭折婴儿)。”

工作人员发现了屈家岭文化时期24座墓葬(距今近5000年),这些墓葬方向一致、排列有序。“这是目前在豫西南乃至汉水中游地区屈家岭文化时期等级最高的氏族墓地,其中以出土玉钺大墓M18最重要,说明黄山遗址是一处居葬合一、统一规划的新石器时代重要中心聚落遗址。”马俊才说。

M18墓址现场,墓主人遗骨身高1.65米左右,呈东北西南向安卧墓内。他左手持弓箭,右手执独山玉玉钺,足部放置18个成年家猪下颌骨。上古时期,猪是祭祀重品,猪下颌骨是财富象征。

墓中骨骼上半身缺失,只余下半身和左右部分胳膊。原因是上世纪90年代,黄山遗址上为种苹果要挖沟,当年不知谁挖沟的一镢头,墓主人就只剩下半身了。黄山遗址中心区文化层厚5米,全是先民一点点背土垫起来的,5米土层下是石头。

这座墓,出土的最重要器物是权力的象征玉钺。玉钺由杂色独玉打磨而成,呈“风”形,刃部是折刃,上部是圆形钻孔。

玉钺是新石器时期、夏商周时期独有的玉礼器,也是集军事统治权、战争指挥权、王权于一身的礼仪玉器,新石器时期的玉钺,是对贴身厮杀武器石钺的玉礼化,逐步演变为“以玉为兵”军事指挥权的象征。

M18墓主人,左手持武力象征的弓箭,右手执权力象征的玉钺,足部踏财富象征的猪下颌骨,他显然是黄山聚落的首领。大墓面世后,南阳民间都称他“大王”。

M18墓西北方向15米左右,还有座“疑似”古墓,因被汉墓打破,只剩下半截子木匣子灰痕,墓内有5件陶器,这不稀罕。惊人的是随葬了一百零几个猪下颌骨。“如果真是墓葬的话,有这么多猪下颌骨,墓主人可称‘黄山首富’了。”马俊才笑言。

郑大历史学院教授靳松安惊叹:“别的地方的屈家岭墓地,尸骨无存,这儿保存得这么好,令人叹为观止。此处屈家岭墓地等级分明,高级别墓如M18墓级别很高。越靠近葬区边缘,墓级别越低,墓坑浅,随葬品也极少。”

“三单元一工房”

黄山遗址新发现有两部分,一是屈家岭文化时期(距今近5000年)的墓葬,一是仰韶文化时期(距今约7000年至5000年,持续时间约2000年)房屋遗存。“论重要性,前者占40%,后者要占到60%。”马俊才强调。

2018年开始的第二次文物发掘,批复发掘面积800平方米。考古队在三号夯基上选了200平方米,开了四个探方,发现了最重要的F2、F1房址,还发现了工房遗址。

F2、F1面积均在120平方米以上,体量之大、结构之复杂,国内罕见。目前基本可确定为玉石器加工人员住宅。同时发现了作坊工房遗迹,出土了一批玉石器、陶器、骨器等文物。“填补了中原地区新石器时代玉器作坊的空白,基本上完备了玉石器制作工艺流程。”马俊才说。

F2是东西方向,由3套一室一厅单元房加一座两面坡式工房组成。

在现场,记者看到三座单元房墙体残高80多厘米,墙体是木骨泥墙,厚度8至15厘米。可推测建造时把木头编成篱笆再糊上厚泥,晾干成墙。或者糊泥后两边火烧,把墙烧得像砖一样硬。

三座单元房每间都超过20平方米,前厅后室,有朝南的房门,屋内残存有灶围、陶器、砺石等。部分室内地面,像水泥地般光滑坚硬。“这是铺上泥土垫平后,地面再用火烧一次,类似现在的二次粉刷。”工作人员解释。

三座单元房里,竟然还有推拉门装置,地面有槽,里面装着带滑道的龙骨。

F2保存极完好,“三单元”房顶和墙壁塌陷的瞬间,都原封不动保留下来了。先民的各种坛坛罐罐,也都原封不动封在里头,没有一寸挪移。时光静止在房屋坍塌的那一瞬间。遗址,像被封印在时间的琥珀里一样。

站在F2旁边,想起庞贝古城,厚达五六米的火山灰将它整体掩埋,一座城被毁灭的一瞬间被永远凝固。

除了F2外,另一组F1是南北方向,由5个一室一厅单元房组成,墙体最大残高40厘米,还有陶器、砺石、玉石器残次品等重要遗迹。F2、F1房子周围,都有半地穴式工房,工房内里有冶玉制石工具。这意味着先民已将作坊区和生活区分开了。

马俊才评价:“F2、F1堪称全国同一时期最高等级的房子,保存完好程度十分罕见,为研究江汉地区仰韶文化大型复杂建筑地面以上结构、建筑技法、功能分区等提供了直接参照标本,也为公众考古展示提供了绝佳对象。”

马俊才注意到,F2、F1附近,没有一个成形灰坑(先民垃圾坑),和别的遗址灰坑累累有极大反差。“(没有灰坑)这意味着此地有强有力和精细的管理”。马俊才解释。

黄山猜想

根据考古发现,南阳每个县市都有“黄山牌”的独山玉制品,堪称南阳玉器黄山造。因独山玉仅产于独山,独山玉工具和生产制品,具有新石器时代鲜明的区域特点。

学术界通常认为,裴李岗文化、仰韶文化乃至河南龙山文化,有制作玉器的物质基础,但玉器业并不发达。学者尤仁德在《古代玉器通论》中写道:“(这种情况)与长江下游的河姆渡文化—马家浜文化—崧泽文化—良渚文化的玉器发展系列,形成鲜明对照。”

江富建教授曾撰文称:“黄山遗址出土的玉制品,有裴李岗文化时期、仰韶文化时期、屈家岭文化时期遗物,大量玉铲的出现,确立了中原地区南部、江汉平原北部、汉水上游白河流域独特的崇玉方式与治玉方法。它改变了或正在逐步改变中原地区‘玉器并不发达’的结论。”2018年的第二次考古发掘,更印证了这一点。

黄山遗址先后吸引了多位大家的视线。

2019年3月19日,中国夏商周断代工程首席科学家李伯谦考察黄山遗址后,83岁的他兴致勃勃地题字:“中华瑰宝,千年一遇。”2019年4月2日,中华文明探源工程首席科学家、学部委员王巍为遗址题字:“独山古玉,黄山天琢。”他还题写了“文明在宛”。

2019年5月25日至26日,中国先秦史学会主办的“中华文明探源与南阳历史地位考察研讨会”上,中国社科院学部委员、中国先秦史学会会长宋镇豪表示:“南阳是中华文明探源的核心区。”

南阳市文化广电和旅游局局长白振国坦言:“让历史说话,让文物活起来,讲好南阳故事,努力调动各种力量,引发对黄山遗址等历史文化遗迹的关注。”

十几年来,白振国致力于楚长城、古缯国、中华曾氏祖根地、晁姓发源地、王子朝奔楚等课题研究,其间关涉到中华文明探源的一些问题,著有专著多本。黄山遗址启动二次发掘后,他在《南阳日报》发表8000多字的《华夏“首”都考略》引发关注。

他说:“我对黄山遗址的认知,就是三个字——‘人玉城’。M18墓主人,左手持弓箭右手执玉钺,身份可能是炎黄时代的王吗?玉是当时最先进生产力,独山出玉,黄山用玉,玉器是中华文明核心载体,黄山乃至南阳的重要,不言而喻。”

说到“城”,白振国认为,黄山遗址区周围已发现环壕,环壕内侧会否发现城墙?这样大型先进的玉器作坊,只有在部落联盟首领居住城市才可能有。此地是不是部落联盟首领的重要城市呢?黄山遗址处于华夏族形成的一个关键阶段,这也让人有诸多猜想。

黄山遗址不间断使用了4000年,遗址总面积超过20万平方米,目前发掘面积仅有1200平方米(2018年批准了800平方米,2019年批准了400平方米),随着进一步发掘,它会否有更重要发现?值得期待。

著名学者叶舒宪认为,玉文化从8000年前开始,到距今4000年,除西部高原外基本被玉礼器覆盖。其时,文明国家还未开始,汉字还没出现,崇拜玉的文化已遍布全国。对神玉的信仰,先于秦始皇2000年已大致统治东亚。基于这种理论,叶舒宪提出了“玉成中国”的华夏文明发生学原理。

叶舒宪还认为,“玉石之路”,是比“丝绸之路”更早的横贯东西方的异彩纷呈的贸易之路。

站在“玉成中国”“玉石之路”的大视野下看黄山遗址,它,正带给我们更大的想象空间。(记者张冬云)

原标题:黄山遗址“千年一遇”

责任编辑:朱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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