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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歌苓《穗子的动物园》:最真切的对于动物的怀念

2019-11-26 16:51 | 澎湃新闻

核心提示:最近,严歌苓的作品中唯一的一本动物题材故事合集《穗子的动物园》出版,包括了十二篇非虚构和两篇小说。除《狗小偷》和《可利亚在非洲》的主人公是同一只小狗外,其余每篇故事都以一两只不同动物为主角,偶尔还有其他动物和人类的配角穿插其间。

最近,严歌苓的作品中唯一的一本动物题材故事合集《穗子的动物园》出版,包括了十二篇非虚构和两篇小说。除《狗小偷》和《可利亚在非洲》的主人公是同一只小狗外,其余每篇故事都以一两只不同动物为主角,偶尔还有其他动物和人类的配角穿插其间。

在名为“穗子的动物园”里,包含一只叫做小黄的不知品种小鸟;一只叫做麻花儿的能上山上树的矫健母鸡;一只被外婆用竹篮装着让“我”和爸爸坐火车送给祖母的猫咪;一只陪伴“我”度过铁道兵创作员生涯的小燕子;一只会照顾老狗且极有自尊心的朋友家的猫潘妮;一只酷爱“盗窃”主人小物件只为博取注意力的“狗小偷”可利亚;两只在河南农村采风时收养却无法随主人出国的土狗张金凤和李大龙;在北京城里东躲西藏最后成功落户柏林的“黑户”藏獒壮壮、一条被森林大火变成瞎子和聋子却自己指定了照顾人汉娜的顽强小狗巴比;超凡脱俗于寻常乌鸦、边吃边拉的后院不速之客查理;做过森林王者晚景却凄凉的雄性野猪汉斯,再加上小说《黑影》里那只永远野性难驯却死于母性本能的猫,和《爱犬颗韧》里在特殊年代被一群心智未成熟的文艺兵收养、最后死于非命令人肝肠寸断的藏獒颗韧。

我们在《穗子的动物园》中可以看到以往惯常书写波澜壮阔的移民生活、各种生命力蓬勃的“地母”和狡黠中国男人之外的面对动物却谦卑无措、柔肠百转的严歌苓。

“穗子”是严歌苓惯用的一个名字,严歌苓那些自传性质最强的作品里,无一例外都有一个小小的“穗子”轻灵的身影:如《灰舞鞋》《穗子物语》,甚至包括前年广受瞩目的《芳华》。而在本书里,“穗子”简单地就是“我”本人,最多自称“严干事”;爱动物成痴的行径,戏谑生动的口吻,字里行间漫溢的同情心及充满童趣的写作。

如《布拉吉和小黄》里写:“带红蓝降落伞的太阳裙让我在孩子群里显得初中,让我巴望每一天都炎热,巴望一年四季都是夏天”,但随着一年年长高,连衣裙的底边渐渐放无可放,肩带预留的尺度也全部用完,最后一年穿这条心爱裙子的“我”跟着作家父亲去郊区打猎,无意间救下了被猎枪打伤翅膀的鸟儿小黄。当天晚上“我”就不肯再吃父亲打回来的麻雀:“黄色的小鸟卧在一只鞋盒里,鞋盒放在我膝盖上,麻雀和它是远亲,我不能一边为它疗伤,一边饕餮它的亲戚……还用仇恨的眼睛看着每一个吃它们连骨头都不吐的人:你们任人宰割,却弱肉强食地吃更弱小的生灵!”

严歌苓之后的作品如《小姨多鹤》《第九个寡妇》《陆犯焉识》和《芳华》中的敏感纤细或许早在和动物相处的瞬间里久埋下伏笔,她几十年间的人生跌宕,这种善良和对生死、对命数的体察没有消失,只是对广大弱者包括小动物在时代中的际遇,有了更全面的了解和无奈。

这是一本纯真和特别的穗子故事,而在严歌苓笔下,看似书写动物,实际上由这些天真无邪的动物故事反映出的仍然是各个特殊的时代和人性,如《礼物》里,被当成礼物送人的猫咪,随着“我”父亲政治面貌的逐步恶化,生活水准也在不断降级,不由感慨,“原来人和畜认命的速度都差不多”。《严干事与小燕子》里受伤的小燕子,最终死于主人拿馒头做的造假“面虫子”。

最近,《穗子的动物园》的新书发布会举办,编剧和策划人史航与严歌苓进行了分享。

严歌苓的狗壮壮(前)

严歌苓说:“我的童年是住在一个小小的动物园里,我的外婆和外公都特别爱动物,所以起因是我的爱犬叫壮壮,它走了,我老是忘不了,常常会在酒后流泪,想它。我的编辑说写作的过程也是疗愈的过程,所以后来一篇一篇,把所有我能想起来的,回忆起来的动物都写进了这本书,我觉得这是我最最真实诚恳的一本书,很多篇幅我都是含着眼泪写的。我写完以后发现,这就是我自己成长史旁边的一条平行的线,我的很多人物都承载着我们民族的记忆,而这些小动物也同样有这样的功能。”

严歌苓谈及,她一生当中写的都是虚构的东西,只写过两三本散文,一本叫做《波西米亚楼》,写的是留学的生活。还有一本叫《非洲手记》,写的是在非洲的经历。第三本就是《穗子的动物园》。

在写作时,让严歌苓最挂怀的动物是小狗壮壮,她回忆:“壮壮在去世前忽然非常爱吃东西,第一次它决定要走,几天不吃不喝,水是可以靠输液补进去的,但是不吃饭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我拿牛肉干煮熟磨成酱,用针管从牙缝挤进去,壮壮一吃眼睛就亮了,从此它就觉得生命力就像小牛肉干一样美味,它已经四个关节坏了,但它又站起来活了一年半。第二次它又站不起来的时候,再给它吃东西,它拼命地吃,似乎它第一次的经验告诉它,只要它拼命地吃它就会再站起来,可是我觉得它太痛苦了,它不能小便,不能站起来。因为我怕它真的是很受苦,就违背了它的心愿,它那么要吃,证明它的求生欲望是非常强的,在这种情况下,我决定我来支配它的生命长短,所以我决定安乐死。”

严歌苓也谈及,在写作中最大的难度是让自己激动的心情收敛住,因为创作毕竟是一个理性的过程,不能够滥情。“写任何东西,你再有感情的人和动物,你都要冷静的,让它处理成淡淡的,你不能丢掉自己作为一个写作的小说家,或者说是作者的这种态度,距离感,这是最难的。”(记者 高丹)

史航(左)与严歌苓

责任编辑:朱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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